一、启程：青春的红色旗帜

“各位旅客，列车已到达莒县站......”广播里的报站声将我从浅眠中唤醒，手机屏幕仍定格在“三下乡”纪录片的最后一帧——翠绿葡萄架下质朴的笑脸。2025年盛夏，作为“繁星引航”社会实践服务队的队长，我带领队员扛着鲜红的队旗，第一次以大学生志愿者的身份回到家乡莒县。

公交车在柏油路上轻快地颠簸，我们扒开车窗看向窗外，细数我们的“宏图大志”：要给村里的大爷大妈拍组像样的照片，要跟着他们钻进地里学种葡萄，要把课本外的生活嚼出滋味，要做最厉害的三下乡志愿者！风灌进车窗，卷着我们的声音、我们的期待，一群人挤挤挨挨，把对下乡的热乎劲儿，泼洒在这条通往村子的路上，连空气里，都飘着我们要折腾出点不一样的青春味道。

二、碰撞：从拘谨到扎根

进村的第二天，我和三名队友一起被分配到了村里的阳光玫瑰葡萄大棚里进行实践志愿活动。作为领队的队长，当天下午我就联系好了当地的户主，和队员们带好设备前往大棚。

村里种阳光玫瑰是头两年的新鲜事，敢尝试的也就两户人家，大棚规模不大，像刚学步的孩童，怯生生立在田埂边。距离大棚还不到二十几米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迎接我们的赵姨。她戴着一顶洗得发白的青色遮阳帽，晒得黝黑的面孔上堆着笑容；挽到膝盖处的裤脚沾满泥点，露出的小腿同样晒得黧黑，脚踝处沾着几片碎菜叶和湿泥，像是刚从田垄里长出来的一部分。

我抱着设备站到她面前，望着那双笑出细纹的眼睛，突然卡了壳。在城里待久了，对着不太熟悉的人，脱口而出的竟是普通话。我磕磕巴巴说明来意，手指无意识绞着口罩带子，浑身都透着拘谨。

“娃们快进棚里吧，外面好晒的嘞！”她反应了一会才回答了我的话，但却大大方方的，嗓门亮得像晒透了的玉米。

“闺女，是不有点害羞啊？你乍说这普通话我这耳朵还没转过弯来哈哈哈哈。”我跟在她后面，尴尬地扯着嘴角笑...

大棚里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热浪裹着葡萄叶的腥气扑面而来。赵姨抄起剪刀就往葡萄藤里钻，咔嚓咔嚓修剪枝叶，忽然回头朝我们招手，指着藤蔓上一串串青绿色的果穗：“这就是阳光玫瑰，现在可是咱村的‘金疙瘩’，比普通葡萄金贵多了！”

像是急着走形式一样，我慌忙点点头，回头招呼团队的队员打开相机记录下她刚才说话的一幕，可惜没拍到。她瞥见我的动作，笑着说：“哎呦！你们要拍视频是吧，你看看我应该说点什么，你们尽管拍！”

她笑得坦荡，我心里却像塞了团湿棉花——这哪是下乡？分明是在走流程。我到底在干些什么？

我把手机支架往田埂边一插，按下自动录像键，深吸口气扯掉口罩：“没事姨，就这么录着。我们是来跟你学干活的嘞！” 试着把腔调拐回熟悉的乡音，“来请教你阳光玫瑰的门道，嘿嘿。”

“那还不简单！”赵姨眼睛一亮，招呼着我们蹲在葡萄架下，从怎么选的品种、头年咋摸着石头过河，说到忙不过来时雇了多少人，又笑盈盈讲“自个种了就不用花钱买，摘一串洗洗就能吃”，连投入多少、赚了多少都算得明明白白。

我捧着小本本记，听着听着竟有些发烫。原来家乡的土地里藏着这么多智慧，这些面朝黄土的乡亲，像游戏里闯关的勇士，一点点摸索、一点点进步，把日子种得越来越旺。

 走出大棚时，天已不似清晨那般透亮。小片乌云躲在太阳身后，一会儿探出头，一会儿又缩回去，像极了早上那个手足无措的我。

 “这天热得邪乎，一滴雨不下，庄稼都快渴死了。”赵姨望着天叹口气，声音里裹着对土地的疼惜。

三、生长：土地里的大学问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每天下午都往葡萄大棚钻。赵姨教我们认大棚的骨架怎么搭才抗风，讲什么时候剪枝能让果子更甜，说疏果时得像给孩子挑糖果，歪瓜裂枣的都得摘了，养分才能全留给壮实的果粒。

葡萄和人一样，要舍得修剪才能长得好，养分都得留给主枝上的果子。简单的话语里，藏着她多年积累的种植智慧。我学着她的样子尝试修剪，却总掌握不好力度，要么剪得太浅留着残枝，要么剪得太深伤了主藤，赵姨耐心地在一旁指导：看好节点再下剪，就像做事要找对关键处，不能蛮干。

最后一天去大棚，天突然泼下瓢泼大雨。我们穿着雨衣跟赵姨在棚外拉膜，雨珠砸在塑料膜上噼啪作响，一群人手忙脚乱把边角压实，防止雨水灌进棚里。忙完坐在棚口的石阶上歇脚，雨帘把远处的田埂泡成了水墨画。赵姨摘了两三颗葡萄塞给我们：“尝尝？还没熟透，先给你解解馋。”

 我没多想就丢进嘴里，一股又苦又涩的酸劲瞬间炸开，慌忙吐出来，连呸了好几下。赵姨被我逗得直不起腰：“我就想让你抿一小口尝尝，你这闺女，倒好，一口全吞了！” 她的笑声混着雨声撞在棚膜上，我也跟着笑，心里那点最后残存的拘谨，早被雨泡化了。

四、收获：比阳关更明亮的

回家后我翻出自己拍的照片，镜头里的乡亲们对着镜头时，有的挠头憨笑，有的抿着嘴不知所措，眼神却像洗过的天空，干净又平和。那些黝黑脸庞上的笑容里，藏着朴实，藏着满足，或许也藏着不易，但更多的是土地给予的踏实——这些稀疏平常的温暖，比任何道理都更能抚平人心的褶皱。

十几天太短，我没能学全所有的种植技巧，但这片土地教我的，远比课本厚重。就像赵姨说的，葡萄要慢慢长，人也一样，得扎进土里，才能接住阳光。

此刻突然想起《种地吧》里的那句话——愿农民富裕，农业繁荣，农村和谐！

图片：葛万菲

文案：葛万菲

设计排版：赵艺真

编辑：田绪涛

编审：刘程爱